2009年1月31日 星期六

第一章卷首語

登山的傳統對我而言一向都很重要,而我對於前輩登山者的成就也總是抱持著崇高的敬意。每當我重登一條古典的路線後,對於多年前的攀登者,在缺少現代的攀登器材、路線導讀、與特殊的訓練下,能夠完成如此困難又艱苦的路線,總是令我欽佩不已。而這些開拓者最大的挑戰,就是未知世界潛藏的恐懼。在我的登山生涯中,我追求一些英雄們的引導,例如:約翰‧塞拉斯 (John Salathe)、艾米力歐‧科米基 (Emilio Comici)、傑克‧杜倫斯 (Jack Durrance)、以及安德列‧康達明 (Andre Contamine)。身為新一代的「狂熱份子」,我和同伴們經常來到一個陌生的山區,以破紀錄的時間完攀一條古典的路線,然後在回家前又再完成一兩條比古典路線難度更高的新路線。因此當年我們對於既有的標竿並未有多少的敬意,特別是那些由我們不認識的攀登者所完成的路線而言。

阿爾伯塔峰 (Mt. Alberta) 被譽為加拿大洛磯山脈最困難的一座山峰,它於1925年由兩位瑞士嚮導帶著一組日本紳士首登。直到1958年阿爾伯塔峰只有三次的登頂紀錄,而帶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氣氛。當時肯‧威克斯 (Ken Weeks) 與我兩人連續幾個月在約瑟米提 (Yosemite) 與提頓 (Tetons) 山區攀登,可謂在巔峰的狀態。因此我們就打算征服阿爾伯塔峰,並且攀登一條漫長而陡直的冰瀑新路線,再經由輕易而典雅的雪稜登頂。

桑瓦普塔河 (Sunwapta) 是洛磯山脈最難涉渡的河流之一,冰冷、寬闊、而湍急。河水來自於冰河與雪原上融化的冰雪,因此只能在寒冽的清晨橫渡。那一年夏天威克斯和我兩人都很窮,這三個禮拜我們的糧食只有馬鈴薯跟胡蘿蔔,以及一袋我們從加拿大登山會的舊基地營搜括而來的麵粉。這些超重的背包讓我們得以涉渡桑瓦普塔河而不致被沖走。

過河後前行,赫伯爾溪 (Habel Creek) 溯行的密林與碎石坡像一座老鼠迷宮一般,我們渡溪復渡溪,第二天傍晚我們終於到達了山腳下的冰河。這是我們第一次來到了一條活生生的冰河,這是附近唯一平坦的營地,我們只好將帳篷架在冰河上。夜裡睡袋下面嘰嘎作響的擠軋碎裂聲讓我們整夜無眠,我們極度的擔心,真不知道這冰河裂隙何時會突然張開大嘴將我們吞下去。

為了完攀這條新路線,我們像阿爾卑斯登山者般,天未明就出發攀登,對約瑟米米提攀岩者而言這真是難得。整天我們小冰崖間上下攀登,砍切冰塔而上,用力的跳躍冰河裂隙。最後,我們終於成為真正的阿爾卑斯登山者了,就像賈斯頓‧雷彪飛 (Gaston Rebuffat) 書上的照片那般,肩上盤繞著登山繩在山頂的雪稜上結隊而行。距山頂最後幾百呎,我們衝了上去。鐵罐上刻著:「Woolley峰,標高11,170英呎」。西方遠處,在即將來臨的烏雲中幾乎遙不可及處,我們終於看到了那座面目猙獰的阿爾伯塔峰。